镜中
*一个有点混邪的宅/白兄妹骨
他看见自己的妹妹在一间雪白的房间里，对着镜子佩戴他亡妻的首饰。石榴石压在她脖颈下的凹陷处，猩红如同一道被剑刺穿的伤口。他第一次看见阿瑞蒂尔身着带束腰的鲸骨裙，家族旗帜的深蓝，发间缀着沁凉的银。她见到他，便向他走来，裙摆与地毯摩擦沙沙轻响，然而她的姿态轻盈自如，仿佛不过是踩在林间的落叶上。“帮我解开它。”她说，向他背过身去。
他感到一丝不妥，却无法拒绝，尽管当他握上她束腰上的缎带时双手泛起一阵轻微的颤抖。阿瑞蒂尔转过身来，用眼中的笑意封住了他的唇，她看着他，抬手拆下发髻上的银丝发网，与它一同落地的还有那身即使束到最紧也仍显宽松的鲸骨裙。他的妹妹身体瘦削而柔韧，与他的目光仅隔一身白绸内裙。然而她先说话了。Turvo，她唤他，用了一个他很久没有听到的称呼。好看吗？
她离他很近，垂下眼帘，睫毛像某种奇异而美丽的蝴蝶翅膀。他知道她要他看的是自己脖颈上的吊坠，但他只匆匆瞥过一眼，目光便被击落在地，看见她赤裸的踝骨陷在那身鲸骨裙厚重的裙摆间。他的亡妻曾在一场盛大宴会上穿着它，后来被遗忘在宫殿的某个角落，如今它垂落在阿瑞蒂尔的足边，犹如一朵残败的花。
看着我，阿瑞蒂尔说。我要你看着我。
他尝试这么去做，视线却在触及她脸庞的同一刻模糊，于是他只能盯着她脖颈的项链，宝石里秾重的红仿佛在汩汩涌出，沾染她冷白色的衣裙；她的妹妹从不佩戴珠宝，那些石块的重量令她无法忍受，她为了挣脱会不惜亲手折断自己的脖颈；他想起来了，这是他们在离开时他的亡妻带上的唯一一件珠宝，那曾悬在她苍白脆弱的胸骨上，犹如一轮血红的月亮。
伊瑞皙，他开口道，声音很轻。把它摘下。
好像那一刻房间里的光线轮转了一圈，阿瑞蒂尔的身影短暂地被阴影吞没，一个心跳后她已背对着他，身后是一面镜子，他们的目光在镜中相撞。阿瑞蒂尔伸手抚摸颈下的宝石，她注意到他的目光，露出轻蔑意味的笑。
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她说，语气冰冷，她的面容倒映在镜中，只有一道朦胧的影子。你觉得我是一个婊子，哥哥，你觉得我什么都不明白，我的行径迟早有一天会使你们所有人蒙羞。
她的右手触上镜面，指尖落在他的倒影上，于是他便感到一阵针刺般的疼痛嵌入心口，她的面容也随之愈发清晰地倒映在镜中，他所熟悉的眉眼此刻被一种他未曾见过的强烈欲望所扭曲。阿瑞蒂尔咬牙切齿，满怀恨意，面庞的轮廓锋利如同一枝美丽而迅捷的箭。她一把扯下项下的宝石朝镜面掷去，玻璃破碎的声响，猩红的石榴石化作她的血染上她的白裙，溅满他的双手和嘴唇。
*题目来自张枣那首很出名的《镜中》，“危险的事物固然美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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